无罪推定

一分钱的赛提,一分钱的知妙,并无恋爱要素

座次表参考艾尔海森pv

并不轻松,请酌情观看

 

 

 

 

 

事情开始的很突然。

 

“既然大家都回不了家,不如一起打发打发时间。”

 

发起人赛诺占用了活动室里唯一的桌子,清空无关物品,颇为郑重地掏出一个棕色档案袋。提纳里瞧了瞧贴在袋口的密封条,有点无语地说:

 

“怪不得今天不提打七圣召唤。你一早就谋划好了吧。”

 

“也没有很早,”赛诺拉开椅子坐下,手指摆弄着一把壁纸刀,“是柯莱今天中午交给我的,说算一件委托。”

 

提纳里将信将疑地回想了一下午休时间。他被植物学老师叫去了温室,确实没见着这两人。当下又没事可做,他叹了口气,坐进唯一的空座。

 

“所以是什么委托?”卡维并非无事可做,他手里比划着赶图,忙里偷闲抬头看了眼桌子正中央的档案袋。

 

“破案……吧。”

 

充满不确定性的声音在狭小的空间中回荡,与窗外的雨声激荡,隐隐发出阵阵嗡鸣。艾尔海森单手合上书,起身就要出去。

 

“等等,你说好在雨停前在这儿等我画图的,艾尔海森!”

 

卡维用攥着笔的手指勉强夹住了艾尔海森的衣角,艾尔海森回头瞧了瞧那根淌着墨水的羽毛笔,又瞧了瞧卡维。卡维马上把笔抽走了。

 

“恕我直言,重大案件应该直接交给风纪官处理。下雨天很适合阅读,没必要在这种东西上浪费时间。”

 

卡维还想说些什么,赛诺已经自顾自地推开壁纸刀,缓慢地割开封条。他神情相当专注,眼神一刻也不离档案封口处。一边切割,他一边叙述着规则。

 

“案件的主要内容由我来进行陈述,这份档案里是当时调查员留下的一些笔录与照片,除此之外没有任何线索。在我结束陈述后,从提纳里开始,按逆时针方向,每人将记录上的内容讲出来,要凝炼,也要注意保留重点细节。”

 

“就这样?”提纳里特地多等了一会儿,见赛诺已经把袋子里的零碎物件倒了出来,才开口提问。

 

“就这样。”他从右手边的提纳里开始分发记录纸,一人一张,给艾尔海森空荡荡的座位前也预留了。轮了几圈,每人手头都持有两份记录与数量不等的照片。

 

没等赛诺宣布开始陈述,房间里的第四人突然回到了桌边,脸色有些差,但还是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了。卡维用眼神示意着询问他,艾尔海森抱着手臂嘁了一声。

 

“那家伙把门反锁了。”

 

 

赛诺无视了来自右侧的谴责目光,清了清嗓子开始讲述整起案件的来龙去脉。窗外雨声不歇,几人正是被困于此,才由着赛诺折腾。

 

“这是一起发生在近百年前,旧须弥时代的故事。地点正是我们所在的这所学院。彼时沙漠与须弥主城势力水火不容,这里位于交界地段,流动人员鱼龙混杂,暴力事件层出不穷。这个案件的特殊之处在于,它属于发生在学校中的流血事件,受害者只有一人,且最终被断定为自//杀。”

 

“我有话要说,”艾尔海森手指扣在桌边,“首先,你最先用的名词是‘故事’,让我不得不怀疑这起案件的真实性,是否是你发癔症编出来浪费我的时间;其次,如果本案发生与百年前,且案件结果已定,哪怕你对结果的评判有所怀疑,重新开始推导又有何意义。”

 

赛诺并不生气,他点点头,解释起来:“故事一词,带入了我的个人评价,并不严谨。事实上,这起案件的受害人的经历属实有些……等会你们就知道了。而关于你的疑问,就当作是我的私心吧。因为疑点过多,让我难以放赞同它的结果。”

 

卡维把笔插进墨水瓶里,打算等这个活动结束再赶图纸,他觉得还是认真听人说话比较好。他瞟了艾尔海森一眼,随后看向赛诺,示意他继续讲。

 

“由于年代久远,案件中出现的人物皆为化名,少数人物以字母进行代称。受害者为海缇娜,xxxx年冬季死于本学院主楼前,死因为最终确认为由坠楼引起颈椎折断,死亡时将满十六岁。由于技术缺失,那个时代并未能时刻监控人们的言行,海缇娜的死亡经过为调查员推测补充。那一年本就相当特殊。由于坎瑞亚灾变的影响,须弥全境气温大幅降低,雨季无期限推迟,因而须弥罕见地出现了短暂的干燥冬季。而当天更甚,是被教令院观测到,自须弥存世以来,唯一一次有可能的降雪的日期。也因因为这一天的特殊性,海缇娜的死亡才被强调,深刻地记录了下来。”

 

“请等一下。”提纳里揉了揉耳朵,空气中时不时传来的嗡鸣声让他生理不适。他不得不起来,把身后的窗户开了小小的一条缝,让富有生机的雨声淌进来。

 

“须弥确实不怎么下雪。”卡维单手撑着下巴,若有所思地回忆着历史课本。不过他对历史本就兴趣不大,平时上课也总在研究书里的古建筑结构,实在想不起来什么,直到艾尔海森说了句:

 

“玫瑰雪,于xxxx年十一月份下旬最后一个星期四上午11时提前出现,持续降雪八小时。”

 

“我也记得,”提纳里为清冽的雨声舒了口气,“那时玫瑰还未广泛作为花朵的代称,含义是玉石与珍珠之最。”

 

赛诺不满地敲了敲桌子,示意这几人不要跑题。

 

“调查员在收集了校园里关键证人、所有嫌疑人的口供,结合当日实际情况,推测海缇娜的行为如下:于9时的课程开始前提前离开教室,由于其混血身份,老师未对她多加管束,因此不会特地去找她。逃课后,海缇娜先去了集体储物柜处取物品,据路过的目击者描述,为小型玻璃物件。调查员搜证后比对发现,其为一瓶劣质红色指甲油。取走指甲油后,海缇娜前往一楼公共卫生间。期间上课铃打响。一段时间后,巡查安保人员在楼梯间听到异响,但由于通往天台的门终日上锁,对方并未特地上前查看。此时海缇娜撬开门锁,进入天台。而后等待至11时玫瑰雪提前落下,她自天台跳下,在教学楼前死亡。待上午的课程结束,且其尸体亦为大雪掩盖,直至下午14时,才被几个学生发现。”

 

“嗯……”提纳里用手指蹭了蹭下巴,“听起来是一起寻常的自//杀案件。”

 

“到目前为止,的确如此。”赛诺点点头,他接着补充到,“而且在调查员对海缇娜的背景进行细致调查后,更加坚定了对其自//杀行为的理解。当然,这也是我将其归为‘故事’的最主要原因。”

 

天空中划过一道闪电,白晃晃的光照亮了整片天空,卡维坐在赛诺正对面,一瞬间只瞧见了这人在闪电映照下惨白的面孔,他没由来地吸了口凉气。

 

“海缇娜出生于沙漠地区,父母离异,她母亲将她带到边界讨生活,由于缺乏工作能力,她母亲以性交易为主业。据调查员取证,海缇娜在幼年时曾被她母亲强迫接客,后并未继续。由于其混血身份,在学校中不受欢迎,唯一的一位朋友是一个哑女,居住在须弥主城区域,两人仅以书信形式往来。学院中针对海缇娜的流言非常多,以现在的标准评判,以达到校园冷暴力的程度。以上。”

 

一时间没人讲话。又是一道闪电袭来,隆隆雷声紧跟着冲过,刺耳的雷鸣在昏暗的活动室中回响。良久,卡维敲了下桌子。

 

“说实话,真像编出来的故事。”他拧着眉,盯着桌上背面朝上的资料,“如果是故事,还算是好事,但要是真的……”

 

“顺便补充一点,”赛诺突然说到,“据海缇娜母亲说,他们夫妻离婚的原因是因为家暴,另外,海缇娜的生父曾意图对海缇娜实施性暴力。”

 

“这也太可怜了。”提纳里补上了卡维噎住的半句话。

 

艾尔海森把手搭在桌上,试图将属于他的材料翻开,被赛诺制止了。

 

“假如你的情况属实,那么海缇娜选择自//杀的理由过于多了,案件的结果就无需怀疑。”

 

“当然是因为疑点过多。”赛诺首先翻开了自己手中的一张照片,拍摄于百年前的老古董,照相纸发黄且脆弱,且只能留下黑白灰三种颜色,但依然能瞧出来照片上清晰的人影。

 

“首先是这一张照片,摄于事故发生的前一天,是由学院组织拍摄的毕业照。”

 

其余三人凑过去,只看见照片上站着稀稀拉拉的三排人,被圈出的海缇娜身边空出了一大片位置,非常醒目。她长得很美,是即使隔着百年岁月也能体会到的一种自然的美丽。

 

“她好像在森林的月光里出生的孩子。”卡维惊叹到,“而且她在笑,笑容很自然,不像是勉强挤出来的。”

 

“没错。我选修过犯罪心理学,对人类的微表情研究下过很大功夫。”赛诺的手指按在桌上,不自觉使了些力气,“在案件发生前,她是发自内心地感到快乐。”

 

“这很好理解,”艾尔海森交叉起了手臂,语气冷淡地说,“她明天就打算去死了,观赏雪景和解脱同步发生,很难不感到开心吧。”

 

他话音未落,就猛地趔趄了一下,险些从椅子上摔下去。卡维不满地收回脚,瞪了他一眼。

 

“别说得这么过分。”他眉头紧皱,有些难过地叹了口气。

 

“但事实就是如此。”艾尔海森少见地没有追究这一脚。他瞥向卡维,没几秒就收回了视线,看向面前叠放的资料。

 

“诸位,我打断一下。”提纳里动了动耳朵,举起右手。“不是说由我开始逆时针读资料吗?”

 

“抱歉,”赛诺总算收敛了些,他双手交叠放在桌上,一副认真听讲的模样,“除了刚刚讲述的部分,档案中的内容我也一概不知。希望各位能尽量详细地公布信息。”

 

 

【提纳里】

 

“这是一份来自海缇娜邻居A的口供。讲述人同时为海缇娜的同班同学,男性,两人相识多年,但拘讲述人称,他们并不熟悉。下面将我将以第一人称叙述这篇口供记录。”

 

“我跟海缇娜认识,但来往不多。我妈总说她是森林那边长出来的妖精,专害沙漠人。我妈也说过她跟她妈是一样货色,让我千万不能跟她来往,但我也不想理她就是了。我感觉海缇娜有点神经质,跟她妈妈很像。可能因为她妈做那种工作,脑子都不太清醒。为什么说都,因为班里人都传海缇娜早就开始做那种事了,就是,跟她妈一样,只要给点好处就答应别人。还说甚至不需要给钱,给她送个蔷薇奶糊就行。我确实认识一个承认跟她发生过关系的人,根据他的说法,说这是个廉价货。这也是我不想理她的原因之一吧。我想离开贫民窟,继续读书,必须得到去须弥主城深造的机会,就不能跟这种人产生联系。其实我之前有一次跟她说过话,在我年纪比较小的时候,回家路上在楼梯上碰到了海缇娜。她突然问我有没有吃的,我那时很听妈妈的话,但看她没有恶意,还是给了她中午省下的面包。她拿走了,然后还给我一颗糖,糖纸我现在还放着,因为看上去太精致了,那是用在沙漠绝对见不到的材料制造的。后来我晚上没饭吃,我妈就知道了这事,去她们家闹了一场,再后来,我就没跟海缇娜说过话了。”

 

 

“他说的话一定可靠吗?”卡维看向赛诺,赛诺沉思了片刻,明确地摇了摇头。

 

“仅为单方面的口供记录,不确定真实性。”他这么说道。

 

“人们往往会受到群体的影响,且单方面相信自己希望成真的说辞。”艾尔海森毫不意外地说,“很明显,无论海缇娜是否有过他描述的行为,A听信谣言的可能性更大。”

 

“A和海缇娜都住在贫民窟,与海缇娜的家庭情况大概吻合。”提纳里提醒到,“A对海缇娜的了解似乎并不深入。”

 

 

【卡维】

 

“我的记录对象是海缇娜的母亲,化名萨兰卡。由于有关她的记录言辞过激,我将以第三人称进行总结阐述。”

 

“萨兰卡不断重复海缇娜是一个累赘,她认为正是因为海缇娜的出生她才活成了现在这副鬼样子。她说海缇娜的生父是一个须弥城里人,是个道貌岸然之辈,以提供工作机会为由强迫了她,导致她被家人逼着结婚,离开家乡,生下海缇娜,而后重复悲惨的前半生。萨兰卡情绪十分激动,多次大喊海缇娜死得其所,并诅咒海缇娜,诸如…为什么不再死的早点这样的话。在医生为萨兰卡注射镇定剂后,调查员记录到,萨兰卡不再说话,只是安静地流泪,调查员描述着她的眼泪一滴一滴地落下,像是被有意控制一般。记录时间间隔了许多天。萨兰卡在最后表示,她认为海缇娜就是死于自//杀,不希望官方继续追查后续,就当萨兰卡从未存在过,而她本人也已准备独自返回故乡,回到沙漠中去。”

 

“……怎么能这样啊!”

 

卡维放下记录纸,不再讲话。他一手撑着额头,眼睛却未从纸面上离开。长久的沉默中,艾尔海森忽然伸出手,一把将他面前的资料抽走了。卡维随着他的动作缓缓抬眼,果不其然,他的眼尾略微泛红,不知是受何种情绪的影响。他没有阻止艾尔海森的动作,再次垂下眼,用手挡住了嘴唇,发泄似地叹了口气。

 

“我继续讲述,其他信息过后再补充吧。”艾尔海森说。提纳里与赛诺对视了一眼,纷纷点头表示同意。

 

 

【艾尔海森】

 

“这是来自海缇娜唯一的朋友的一封来信,信件只保留了较为重要的部分,为确保准确性,我将直接进行复述。”

 

“……我下午时睡着了一会儿,醒来时就想到了海缇娜。原本我已经忘了她的离开,因为在梦里她已经到了我身边。但是醒来后我很快就想起来了。我不敢相信这是真的。赤红羽毛沙漠鸟儿从风中衔来死亡的讯息,我很害怕。海缇娜真的离开了。我很害怕。明明她很快就能来到我身边,我们早在许多年前就约定过。她是唯一愿意来了解我的人。我很爱她。请不要误会,这种爱兼收并蓄,出于友情、亲情、爱情,皆而有之,我相信她也爱我。我们是彼此的唯一。从沙漠到这里来的信件被审查的很严格,海缇娜的信只能写得很短,我与她有一些小秘密,在短短几行诗中,她会借此告诉我,她的思念,她的祝福,她的爱意……

 

很抱歉我又跑题了。我一直在想她,无时无刻不想。我的父母很宠爱我,他们答应过我,只要海缇娜能够到城里来,她就可以成为我们家中的一份子,尽管明面上她将以我专属女佣的身份存在,但我们都相信这只是一个假名头,我们之间的所有情感都不会因此受到损伤。我亲爱的海缇娜,她告诉我她弄到了办法,只要挨到毕业,等她成年,她就会来到我身边。我们都在等。我一直在等。我一直在等。她一定会过来,我相信她一定会到来。上一次她给我写信,遗憾地说无法与我一起看雪。我告诉她,但是我们以后可以一起看向世界。因此不必担忧。后来我们察觉到,预测给出的降雪日期竟然就在她的毕业典礼之前,于是我们对那场雪的憧憬又多了不同寻常的含义。我不相信是雪带走了她。海缇娜一定会来到我身边。我说不出话,因为我自幼就无法张口,只有海缇娜愿意倾听我的长篇大论,只有她一人。不管怎样,调查员先生,我希望、我嘱托、我祈祷,哪怕是为我这个哑女的一点点微薄的乞求,请告诉我,海缇娜受到了他人的伤害。我不奢求您通知我这只是个玩笑,但请一定要抓住凶手,哪怕是将我视为嫌疑人,我也愿意承受一切检查……”

 

 

“她的存在是真实的吗?”赛诺忍不住问道。

 

“假如有假的话,所有记录里出现的人物都有可能是杜撰而成。”艾尔海森随手把记录纸递给卡维,卡维愣了片刻,小心翼翼地接下。

 

提纳里忍不住叹了口气:“至少海缇娜的生活还有充满希望的目标。”

 

“可是,”卡维有些迟疑地咕哝,“可是她还是去世了。”

 

“你也不认同她死于自//杀?”赛诺看向卡维,不过卡维依然低头注视着那封被截取的信件。

 

“……是这样。”他语气平稳,似乎依然维持着冷静,“现在我想搞清楚,她到底被什么人所杀害。”

 

“但是这封信也只是一面之词。”艾尔海森又展开了之前从卡维那里拿来的资料,“就像萨兰卡的口供一样。就现状来看,我们需要更多的信息。”

 

 

【赛诺】

 

“这是针对海缇娜生父的调查。为方便起见我将直接进行转述。”

 

“B曾多次在沙漠被指控,但由于其拥有须弥城区的常驻身份,这些控告最终都不了了之。对于海缇娜及其母亲,B表示自从离婚后他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她们二人。而且B在须弥组建了新家庭,确实多年不曾与海缇娜和萨兰卡联系。但是调查员指出,在海缇娜出事前,她曾主动找上B。对此,B回答,这是因为海缇娜想要得到城区的常驻资格。但是由于B有了新家庭,其子女的身份名额被占用,不能给海缇娜提供任何帮助。这是多年来两人唯一也是最后一次联系。根据调查员核实,他所说基本属实。而对于萨兰卡的指控,B表示对方是个疯女人,希望调查员谨慎对待,绝不能放任她一人离开边界。”

 

 

“仅以这张记录来看,B比萨兰卡正常许多。”提纳里沉吟了一会儿,“但是需要考虑,萨兰卡由于B的缘故,生活支离破碎,心中有成年累月积攒的怨气。反观加害者B,仅仅因为一个城里人的身份,就可以逃脱大多数惩戒。”

 

“这完全是时代的枷锁。”赛诺沉声说到,“在现在的须弥,这种疏漏几乎不会发生……”

 

“你也说了是几乎,”艾尔海森冷笑了一声,“大人物总有保全自身利益的方式,又怎么担心瞒不过风纪官呢。”

 

“无论你怎么嘲讽,至少我会追查下去。”

 

“那也得等你毕业后真的当上风纪官再说吧。”

 

“你们俩个别吵了,”提纳里烦躁地揉了揉耳朵,“先把这个案子看完。第一轮已经结束了。假如海缇娜真的死于他杀,你们认为可能性最大的嫌疑人是谁?”

 

“毫无疑问。”赛诺看向艾尔海森的面前。

 

“好吧,我也觉得是萨兰卡。”提纳里叹了口气,有些惆怅地撑着下巴。“她的情绪太过激动了,很难不让人怀疑。但是,如果她真的想动手,在家里动手才是更方便的吧。”

 

“尽管表示厌恶海缇娜,但她还是把孩子抚养长大了。”卡维不太赞同这个说法,“如果她愿意,她尽可以早早抛弃海缇娜,回到沙漠。”

 

“这起案件,信息太少,涉及人员又过多,难怪会轻易盖棺定论。”艾尔海森耸了耸肩。他看向窗户,提醒其他人,“雨快停了。抓紧时间吧。我不希望耽误离校时间。”

 

“那由我继续?”

 

提纳里翻开了第二张记录表。

 

“嗯,这张记录……”他迟疑地瞧了一会儿,最后把纸张摊在桌子中央。“你们都一起看看吧。”

 

泛黄的纸张上赫然印着“不在场证明”几个字。这是一张所有嫌疑人的不在场证明,包括海缇娜的父母,哑女,海缇娜的所有同学与老师,安保人员,曾与海缇娜有过接触的萨兰卡的客人。

 

“有一些人的口供我们还没有读到。”艾尔海森隔空在纸上点了点,“不过,单看这几个人的身份,很明显最后一人的嫌疑相当大。”

 

他们又将这张记录研究了一番,没得出什么有用信息,只好转向了卡维的资料。

 

“这是针对与海缇娜有接触的同学与老师的口供,比较长,我先看一看。”卡维扫视着这份记录,不多时翻了过面,很快他就将其翻回了正面。

 

“有人承认关于海缇娜的大部分流言纯属造谣。”卡维紧紧皱着眉,言语间都带上了几分火气,“班主任老师表示了解这些,但由于海缇娜本人的混血身份,且对方即将毕业。他并未对此进行处理。”

 

“能理解,”艾尔海森点了点头,“在那种动荡的年代,社会风气与道德规范将受到极大挫伤,尤其是贫民区附近的学校,倒不如说,那个时间点,这所学院的留存本就是一个奇迹。”

 

他还有没说完的几句话,不过因为提纳里疯狂的使眼色而闭嘴了。提纳里拍拍卡维的肩膀,对艾尔海森说,还是继续看记录吧。

 

艾尔海森手中的第二张记录是安保人员的口供,没什么重要内容,小部分是对于学院制度的抱怨,大部分是为自己洗清嫌疑,强调他真的没有打开天台的门,是海缇娜私自上去的。尽管这起案件最终被断定为自//杀案件,调查员依然依法对安保人员进行追责,又由于海缇娜的混血身份,其追责力度大幅减轻,最终审判结果为撤销职务,改造三个月。

 

“说实话,我的脑袋已经乱成史莱姆凝液了。”卡维扶着额头,脸色有些苍白,这种感觉类似于怒气无处发泄的,且不知道该向何人发泄的憋屈感。

 

活动室中空气几乎滞涩,气氛在不知不觉间压抑至此。提纳里瞧见了卡维虚弱的神色,突然反应过来,他再次起身,一把将窗户全部推开了,清凉舒缓的风伴着细小的雨丝飘进屋,阵阵凉意落在脸颊上,如一针强效清醒剂。

 

他站在窗前,望着漫山遍野的绿意,喃喃自语:“雨快停了。”

 

现在只剩下赛诺手中的最后一张记录单。夹杂着雨丝的风同样让他精神一振,他捏了下眉头,翻开这张记录单。

 

“C为萨兰卡某一客人的代称。由于萨兰卡的家庭情况,她一般将自己家直接作为工作场所,因此C与海缇娜有了接触。在C的叙述中,海缇娜是个对异性具有致命吸引力的女性,C承认对她动过歪心思,但由于海缇娜态度冷淡,他一直未能得手。由于对海缇娜产生兴趣,C多次回顾萨兰卡的生意,在偶然中得知了海缇娜极度渴望前往须弥主城区。他以此为借口,通过伪造证件,告诉海缇娜等她成年,可以通过婚姻的方式让她获得城内常驻身份,需支付大数额摩拉作为报酬。但海缇娜警惕性较高,并未因此答应与C发生关系,而是要求必须优先带她进入须弥。

 

同时,C承认对海缇娜逐渐失去耐心,曾考虑过进行强迫行为后杀人灭迹。但C尚未实施,本案发生。调查员在C家中搜出了绳索、违禁刀具等潜在作案工具,将C扣押,后因C并未实施具体犯罪行为,进行批评教育后,将其释放。”

 

不知是谁松了口气,紧绷的空气仿佛一下松弛了。卡维有些疲倦地靠在椅背上,手中摆弄着羽毛笔的尾尖。

 

“这就是全部了?”

 

“这就是全部。”赛诺把手中的记录纸推到桌子中,示意感兴趣的可以直接看,“由于海缇娜的身份与时局的混乱,调查员无法将过多精力放在该案件上,最终匆匆结案,宣布调查结果为海缇娜的自我选择。”

 

“也许有人在撒谎。”提纳里不自觉用手指摩挲着桌上的资料,“调查员的时间有限,发现了谎言也无法再证实。”

 

“不无可能。”艾尔海森翻出张白纸,随手薅来卡维的羽毛笔,在纸上写写画画起来。

 

“这起案件,要么是自//杀,要么是他杀。这点有人提出异议吗?”

 

一阵凉风猛地灌进屋里,吹得提纳里耳朵一抖,身体也跟着哆嗦了一下。他突然想到了什么。正对面的艾尔海森不知为何抬眸瞧了他一眼,提纳里因为他的眼神一愣,最终并未开口。

 

“我没有异议。”只有卡维附和了一句。

 

艾尔海森已经列好了几条假设,随后将纸笔丢给赛诺,示意他是否需要补充。纸上注明了两类猜测:1、海缇娜因为知晓了无法去城里绝望自//杀;2、他杀,嫌疑人:萨兰卡,B,C,方法未知。

 

“我认为没必要补充什么。而且,首先排除1。”

 

“我依然认为不是萨兰卡。”卡维重复了一遍,“大概率也不是B,他没必要做这种没有收益的冒险行为。”

 

“事实上,如果看不在场证明的话,答案只能是1。”提纳里学着赛诺把纸张推了出去,这时他才想起来手里还有一些照片。

 

他把自己手中的照片翻开了,是几张海缇娜尸体的记录,画面较为清晰,他皱了皱眉,示意过来看看。赛诺按顺序看了一遍,面色未变,随后他挑出了一张,放在资料堆上。

 

“卡维,你能看出来她的指甲上的颜色是怎么来的吗?”

 

卡维把照片拿刀面前,仔细研究了一番。

 

“应该跟血液无关,”他下意识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指甲,“这很像提前涂上的指甲油。”

 

“劣质红色指甲油。”艾尔海森忽然提示到,“有些人会预感到死亡前整理好自己的仪容。”

 

“你的意思是她猜到有人要害自己才涂了指甲油吗?”

 

“你怎么不认为我说的是她是自愿赴死?”

 

“不,这不对。”卡维直愣愣地盯着照片上苍白的手指,苍白的雪地,漆黑的指甲。“有其他的照片吗?我想看看。”

 

提纳里与赛诺对视一眼,提纳里说:“其他的没有什么有用信息,还是别看了。”

 

卡维用手背扶着额头,他有些头疼,而且隐隐地犯恶心。

 

“她是女生,如果真的准备接受死亡,她可以更换服饰,换发型,涂眼影、口红,而不是仅限于一瓶指甲油……好吧,告诉我她穿的是什么衣服,总可以吧?”

 

“最普通的学院服。”

 

卡维长长地叹了口气,半晌没有出声。

 

艾尔海森把他的照片拿过来,与自己持有的一起翻开。这是天台的环境记录,由于尸体被发现已经是三小时后的事,大部分痕迹已被雪掩盖,一张张空镜透露着阵阵冷意。他研究了一会儿,抽出一张照片,放在提纳里与赛诺面前。

 

“注意看最外围的栏杆下方。”

 

那里有一枚脚印,在浅灰色地面上印出的黑色脚印异常鲜明,由于有栏杆的阻挡,它并未完全被雪盖住,露出了大半截。

 

“单脚,看起来像右脚。案件中没有特意提到海缇娜为左撇子,因此默认她惯用手为右手,惯用脚为右脚。”

 

艾尔海森说:“看样子她是自己上去的。”

 

“算了,随便你怎么说。”卡维无力继续与他争论,他不太想继续参与这个话题了,“这是一百年前的事了,到现在,尘归尘,土归土。”

 

他话音刚落,活动室的门忽然被人推开。这动静把屋里的几人都吓了一跳,直勾勾地看向站在门口的人。

 

“你们几个,放学这么久了还不走,是想拿个留校察看吗?”珐露珊手里挂着把湿淋淋的长柄伞,看样子刚刚进楼。

 

“没事就赶快回家!雨已经停了。还有,非活动时间禁止滥用活动室。”

 

“珐露珊前辈,我之前申请过的……”卡维小心地跟她打招呼。

 

“卡维呀,你自己当然没问题了,平时带个艾尔海森,前辈我也不说什么,但是这次的四人聚会是怎么回事?”珐露珊笑呵呵地捋着头发,“不过今天就算啦,下次可别被我抓住喽。”

 

她说完话也没走,就等在门口,盯着几人匆忙收拾着桌上的材料。提纳里有些担心珐露珊会不会突然发问他们做了些什么,不过珐露珊只是瞧了几眼就移开了视线,似乎对这件事完全不感兴趣的模样。

 

等几人走出了活动室,珐露珊又提醒了一遍别落下东西,边说边锁上了门。

 

“你们这些年轻人,天天就爱瞎闹腾,关起门来不知道干什么,前辈我自然是管不着啦。但校规还是要守的,到点了别留校,不然到时候大家都麻烦。”

 

提纳里走在卡维和珐露珊后面几米处,他瞧着卡维连连点头的模样,轻声询问走在身旁的赛诺。

 

“之前我就想问了,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,人会遭受意外死亡呢?”

 

“你认为海缇娜并未有意赴死,只是在赏雪时靠近护栏,不慎跌落导致死亡。”赛诺没有露出丝毫的吃惊表情,他意有所指地看了眼走在前方的三个人,“艾尔海森在故意误导卡维。我也认为这样对了卡维来说比较好。”

 

“你是什么时候猜出来的?”

 

“没多早,是因为照片,加上有关这所学院的一些传言。”

 

“比如?”

 

“比如,这条校规:放学后学生不得以任何理由留校,六点后强制静校。”

 

“好吧,”提纳里考虑了一下,“但是为什么我们都会先入为主地相信海缇娜的死因呢?”

 

他们一路从教学楼走到校门处,不算平整的地面上积着许多小水洼,赛诺在临近校门的地方停下,他低下头,从分散的水洼中看到了无数块被切割开的天空,同样还有提纳里与自己的身影。最后他说:

 

“正是因为可以去结束生命的理由实在太多了,反而让人忽略了海缇娜死亡的真正原因。”

 

他顿了顿,又补充了一句:“不过,我宁愿相信这只是个故事。”

 

“所见略同。”提纳里点点头,跟在珐露珊身后走出了校门。

 

 

 

Fin.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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